我的日志

曾经陷入过异地传销的一位朋友打电话告诉我自己最近联系上一位以前在网络里的朋友，发现他还在做异地传销，手下已经有三百多人的队伍了，现在一个月能开到5千元“工资”。他说他觉得很郁闷，难道非法传销永远也整治不了吗？

生活问题非常现实。对于揭露和打击老鼠会，我也曾满腔热血地奋斗过，相信这世界还有正义和真理，相信正确的生活就是安贫乐道的生活，相信理性告诉自己的选择也会是大多数人的选择。然而一则简单的“囚徒的困境”告诉我现实并非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个故事有很多版本，大致说的是两名囚徒被告知如果他们都招供，法庭将量罪判刑；如果一方不招供而另一方招供，招供者将当庭释放，而拒绝招供者将判重刑；如果双方都不招供，各判轻刑。原始的“囚徒困境”有一个“囚徒”相互不能沟通信息的限制，但后来发现即使信息畅通，依然无法改变被称为“纳什均衡”的结果：经过理性的选择，两个人依然会陷入非常窘迫的境地，他们会发现，无论如何，对个人来说，选择招供都是最好的选择，而各自做出自认为“最好选择”的结局却是糟糕的。

被邀约“考察”传销组织者也陷入了这样一种困境，假设现在某位新人和他朋友都被邀约到“组织”里，他和朋友不是没有选择，但根据理性选择的结果看来，选择从事传销好象要比不从事更好。推理是这样：自己和朋友是一个圈子里的，如果他和朋友都不做传销，那就只能做力所能及的低级工作或者失业，而这无助于改变各人的命运；如果他做了传销而不去拉朋友下水做传销，那朋友可能一生都只能做低级工作，挣扎在失业临界线的边缘，挣扎于贫困线上；如果他自己做了传销，并且成功地把朋友也拖下水了，他就可以赚钱，而朋友只要坚持下去也可以赚钱；反过来，如果朋友选择做了传销，而自己拒绝，那过很多年，或许朋友已经发了，而自己还庸庸碌碌；如果两人都选择从事传销，那可能两个人都会有“光明的未来”。

这样的推理无懈可击，因此，要是他们刚刚毕业而没找到理想工作，或者刚刚失业，在没有比做传销更好的选择的情况下，最后他们还是可能选择从事传销。人们常常认为“洗脑”是可怕的，但以上推理可不带有半点“洗脑”的成分。想想朋友跟我所讲的他那朋友的事，只要你别去想那钱是怎么来的，一个月5千的收入难道不够让一个普通人心动吗？

现在可能有人要质问我到底想说明什么问题。我想说明的仅仅是“非法传销”整治不了的原因可能远远比你曾经想到的复杂，也可能大大比你以前考虑的简单。对社会来说，它涉及的关系千丝万缕、囊括的范畴硕大无朋，但对个人来说，这只是一个相当简单的“做”还是“不做”的选择题，而权衡利弊的结果相当可能让选择者决定做。不管是打传斗士还是政府部门，可以问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你成功地打掉了一个非法传销组织，但你能让他们一个月得到5千元收入吗？或许你会说：并不是里面每个人都能得到5千元收入的。好，我同意，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就一个没有一技之长的人来说，他从事哪种其它行业还可能月入5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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